难以言状的爱-缄默的话唠
认识一些人，或父母、或朋友、或恋人，彼此爱慕，但隐忍和克制总使得爱变得沉甸甸且难以言状。年幼时，每当看到国外电影中但凡相爱便会自然地说一句我爱你，就不免心中泛开一丝羡慕，羡慕那份轻松和洒脱。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爱也像老痰一般，咳不出也咽不下，难受的时候居多，不论如何挣扎，它就在那。
小升初的时候，爸妈费了老大劲儿，让我得以在省会城市的重点中学就读，接着便开始了一段全家人都痛苦但隐忍克制的旅程。这个学校的初中部不能住校，为上学把我寄养在亲戚家也不方便。所以母亲新增了一个陪读的身份，和父亲成了异地夫妻，父亲每周来看一趟娘俩。起初大家相安无事，日子算过得平稳，但没多久，舍弃了朋友们的母子开始情绪波动。我们孤独、寂寞，不被理解，又互相指责对方不能为自己着想。几次争锋相对之后，我们的沟通便开始浮于表面，不再触碰内心。这真是一个令人伤感又可悲的家庭关系。
父亲自我记事起就是一个情绪控制能力很差的人，我小时候曾多次被拽住领子拖到旁边跪着被迫观看哥哥被打，父亲边打哥哥边凶狠地冲我吼：“如果你犯这样的错误就是这下场。”但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被打，脑子一片空白，又不敢低头，怕被飞过来的东西砸到。
在我眼里，哥哥固执、天真、善良，不像父母想的那么顽劣，但依旧没有逃过当兵的命运。两年的时间，小学的我查字典歪歪扭扭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因为从未回过信，所以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收到，有没有看，服兵役回来后，我也再没提这件事。内心并不怨恨，因为十分能理解他的处境，只是十岁的我已经学会了去克制和保留感情。
如果问我迄今为止人生故事有没有过终身难忘的高潮，初中真的可以算是巅峰了。家里的每个人，冷淡的表情下都隐藏着剑拔弩张的焦躁，一触即发。这要从我人生第一次“作案”说起。在小学是优等生可是到了重点中学不意外成了一名中等学生，在老师眼里还算有救的类型吧。那学期有一章学得特别糟糕，月度测试卷成绩在全班倒数。没敢让父母看，仿了母亲的签名，交了上去。那周五父亲如期去看我们母子，不料下午早早去了学校向老师了解我的情况，那时我已回家。到家后看到父亲手里攥着那张卷子，脑子空白了一秒后便开始像胶卷一般快速滚动放映，很乱，很乱。
父亲进门时狠狠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换了鞋又去换了一身在家穿的衣服，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冲向客厅的我，一拳将我打倒在地。待我趴在地上睁开眼时，能感觉到右眼发黑看不清东西，鼻血顺势滴在了卷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又一脚踢到了腋下，不知道别的地方又挨了几脚，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第一脚下去我就努力张着嘴但却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青筋爆出。这时母亲看不下去拉开了父亲，我做错了事情，没有什么要说的，但也不记得父亲都吼了些什么。
过了一阵能呼吸了，我缓缓爬了起来，母亲拿拖把想把血拖掉。
“拖什么地，神偷保镖就留在地上，让他天天看着，永远记住今天。”
母亲依旧拖了地，让父亲别再说了，我这阵才开始流泪，没有出声，把卷子放到卧室，去洗脸。母亲把父亲拉到卧室关了门，留我一个人在客厅发呆。
第二天，卷子又被带到了学校，同桌说你卷子上糊得什么啊。
“夹面包不小心把草莓酱糊上了。”
下午回家，父亲一个朋友要请我们吃饭。问了声好后便一直默默吃着跟前的几盘菜不敢抬头。
“你儿子眼睛和鼻子上怎么青了全是小红点啊？”
我抬头看着这个叔叔不知如何是好。
“他过敏了。”
话音一落，所有的不快，纠结全部消失了。感觉对着心中一只溺水噗嗤噗嗤挣扎的小萌物淡定说了句：“把头沉下去吧，别再动了。”一切恢复了平静。
十二岁，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时隔很多年，父亲已经老了，我也不再提及过往，但下意识会把他的手从我身上移开，即使是在人多的地方。
如今，哥哥结婚生子，侄子刚刚五岁，可爱伶俐。一次去了哥哥家，感觉气氛微妙，得知他打了侄子。
“如果他屡教不改，打他让他记住。如果只是因为十分生气想借此泄愤，那就先给自己一耳光优瓦夏。”
我们对视着，空气凝固了一般。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