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全部文章 2019年01月21日
魔幻女儿国繁华看尽不过一盒金(二)-鹿里长歌

繁华看尽不过一盒金(二)-鹿里长歌

上海塑造了王琦瑶:时尚开通又内敛保守,追逐名利又渴求爱情,热爱生活又淡漠政治。但到头来锁匙孔的爱,也正是上海女人的风姿卓越,结束了王琦瑶的一生。
(二)典型环境
由于上海人特别重视空间的层级特性,所以因为居住空间的差异,也会造成人们有意无意的“高下”之分。这使得建筑物本身的差异,可以成为一种象征,借以辨别人物的身份。
弄堂
“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上海弄堂是上海市民的聚集地,就如北京胡同一样的存在。如果说上海赋予了上海女人与身俱来的基因,那么这弄堂就是包裹这基因的坚硬外壳。弄堂作为上海市民文化的空间载体,看似平静却有着裹挟人的力量。
上海的弄堂在上海人的眼里亦有层次之分,分为上只角、中只角、下只角。棚户的杂弄是下只角,最嘈杂破败;东区的新式里弄算中只角,实在过日子;西区的公寓弄堂则是上只角,宽敞而幽静天命三国。老板要问出处,女人要问住处,一个上海女人的住处,是这一个上海女人的命,也是这一个上海女人的运。王琦瑶这样出身于中只角的弄堂女儿,家庭不算大却也有基本的规矩,日子不算苦但也享受。如何做一个形声兼备的上海女人是她们一生的命题,只有学会做个上海女人,才能为自己未来的归宿赢得筹码——嫁个好人家。这是中只角女孩的追求,如果能有幸嫁入上只角,那便是一生所求了。
弄堂是上海芯子的专属场所薛晓光,是所有上海寻常人家女儿的聚集地。王琦瑶作为弄堂里众多待字闺中平凡姑娘的缩影,渴求爱情,喜欢追逐。追时尚、追钱财、追名利,追着自己的繁华梦。精于得,算计失,打个平手是底,最好赢得自己所想所要的,若是亏失那是万万不能的。
片厂
“四十年的故事都是从片厂这一天开始的。”要说王琦瑶对片场是没有向往之情的,是不可能的。电影院是必去的报道场所,众星捧月的电影明星是女学生们的谈资,加之又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上海这一舞台,可以说那一代的电影明星与普通女学生之间仅有一步之甄家平遥。如果说王琦瑶是对片厂有向往之情倒不如说她是对名利存有追逐之心。因此当好友吴佩珍建议去片厂时,她是答应的;当吴佩珍拒绝其表哥的再邀时,王琦瑶则是不悦的。陆蓉之当王琦瑶与片厂导演熟识后,她的样貌为她的人生发展迎来了一次机遇——试镜。在片厂,王琦瑶试镜并未成功,但倒是为拍照奠定了基础,也正是这一拍,王琦瑶的人生彻底变了样。
片厂这一情节安排得有始有终,更是为王琦瑶的一生埋下了悲剧种子。王琦瑶四十年前在片厂见到的一幕布景不是常人眼中的恐怖,更像是旧景重现。直到最后,王琦瑶才明白当年片厂的那布景就是她的死亡地:“在那最后的一秒钟里,思绪迅速穿越时间隧道,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厂。对了伍建章,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魔幻女儿国。”
爱丽丝公寓
适宜女人的适宜是实际上的资本,可能会给她带来适宜的婚姻、适宜的环境和适宜的居所。公寓这种属于上只角的居所是等第森严的地方,当一个出身非上只角的适宜女人能够跨进上只角秋波媚媚,而且又不是下人,那就是姨太太了。处于商品社会的都市,女性更能体味到“物质第一”的要义,而公寓和富裕的物质生活又能完美地体现和满足女人的审美创造力。因此有多少男人在上海日夜冒险,就有多少漂亮女人为了男人而冒险。但这金丝雀笼却是如同“望夫石”一般的存在,许多漂亮女人被闲置在公寓里,独守着这空荡的洋房,与时间耗着。翘首以盼,望眼欲穿是她们的日常,而华服美食也是她们的日常。
爱丽丝公寓是王琦瑶步入繁华上海的捷径,代价是她的青春时光云雨纷纷,提前付诸她的未来。王琦瑶将自己化作一件物质商品国术之拳魂,通过出卖自己的人格、色相来换取丰裕的物质生活。在欲望中沉沦,满足于李主任给的那一点——一盒金条。
邬桥
上海的灯红酒绿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彩画远坂葵,邬桥俗世的快乐则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水墨画。一个在油彩画里活得万丈光芒的女人,只因金主的罹难而被迫在水墨画里疗伤山贼向前冲,她又岂会甘愿在水墨画里待一辈子。邬桥的水是围不住王琦瑶的,那颗心是属于上海的,也从未脱离过上海。那虚荣的繁华大都市让她又爱又恨,是舍不下的。她的弄堂心,她的都市魂,全被围困在上海阴宅凶灵。沪上淑媛、上海小姐是何等的风光,平安无事式的平庸,哪里是王琦瑶的心性!上海的繁华早被王琦瑶刻在骨子里,因此,王琦瑶离开邬桥是必然的。
待到心中所伤结成疤时,这水墨画在王琦瑶眼中平添了许许多多的色彩——邬桥的一草一木全是上海的情怀。来邬桥时的凄惨,离开邬桥时的欢喜,都在王琦瑶里的伤疤里藏着,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好不容易摆脱了中只角身份,步入上流社会的视野,那邬桥只是她临时的“避风港”罢了。


平安里
当历史的痕迹被人为地消除虫洞效应,只能凭借一些遗留物来维持昔日的荣光,这遗留物也就被赋予了象征意蕴,尤其是在作为微观空间的家庭居所里,家具及装饰物等器物就成了空间的代言物。所以当王琦瑶离开爱丽丝公寓,入住平安里38号时,王琦瑶依旧用属于“爱丽丝”的器物包裹着平安里魏海明。她力求自己的生活过得还如同上只角的往日一样富硕:核桃心木的五斗橱,珠罗纱帐子车远达,有着花纹和金边的细瓷碟子……用好东西做底,这洋派的底蕴便是过日子的硬气了。
“王琦瑶的快活是实一半,虚一半,做人一半,华服美食堆砌另一半。”王琦瑶不再做女寓公是真,留在邬桥是虚,她依旧是期待上只角生活的弄堂女儿,平安里厚重的窗帘下依旧是爱丽丝的模样。只有这些贴肤可亲的锦衣玉器才是她感到踏实的填充物。但这些怀旧的好东西却是伤怀的侍妾生涯,她独自一人生活,靠着打针维持生计,早就将自己归在不可翻身的昔日里头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