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远去的身影-微散文
无数个远去的身影
文/雪漠 图/网络
这本书很有意思,里面有个跟我对谈的汉学家。在一个山谷里,我跟她聊了好几个晚上。她说她一直想了解丝绸之路,不过,她想了解的,不是社会学家眼中的丝绸之路陈沛佟,而是作家眼中的丝绸之路,换句话说,她想了解那些生活在丝绸之路上的活生生的人都市小钢炮。
我说,那么,我还是给您介绍我的小说吧,这是我的长项。我说,当您知道了我小说里的人物,以及小说背后的故事——它们也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生活中——您只要了解了它们,也就了解了西部,也就了解了丝绸之路,也就了解了那个时代的中国。
我的一篇篇小说,是一粒粒露珠,能折射出整个世界呢。
她笑道,我知道。她的笑声里充满沧桑,但脸上有一种少女的红晕。我喜欢那红晕里发出的沧桑笑声,望着那红晕听那笑声,我听出了一种生命的厚度。我想,她定然会理解我的小说的。她一直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她是一个很有文化激情的汉学家。
她说她非常喜欢我的小说宫·媚心计,最喜欢那篇《新疆爷》。我说,我还有许多比《新疆爷》更精彩的故事,通过它们,您就能在一本书中读懂雪漠、读懂西部、读懂丝绸之路,甚至也读懂中国。
于是,我和她的相遇,就促成了这本书。
当然,书中的“你”,既是她,也是你,更是另一个我,或者是我进入世界时的另一种视角。透过这个视角,通过这次对谈,你也许可以更懂这些你熟悉或不熟悉的故事。
对于想了解西部、了解丝绸之路、了解中国的朋友,这本书,也许是有着另一种色彩的范本。记得当初英国《卫报》发表《新疆爷》时,对它的定位,就是中国故事。
开始,我想给她推荐我的《大漠祭》《猎原》《白虎关》们,为写它们,我融入了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所有的真诚。我对世界、对中国、对西部、对人类的观察,都融入我的长篇小说中了。我告诉她,我那七本厚厚的书,可是七个世界。你要是想了解中国,了解丝绸之路,应该读它们。
汉学家笑了,她笑着说,是的是的。不过,它们像是七座大山,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杨喜利,让忙碌的她望而却步了。我理解她。她说,她的感受,也是许多人的感受。她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读懂西部,读懂生活在丝绸之路上的人们莲花汽车标志。
虽然我理解她,但还是有点可惜。经历了写《西夏咒》们的那个过程之后,我明白了,一个作家想写出一个时代和世界,有多么不容易。他需要大量的积累和沉淀,写进书里的,都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他要像打铁那样,把自己心上的污垢都清除干净——这个过程有多难,你可以去看《一个人的西部》,虽然每个作家的修炼不一样,我的方式是禅修和读书,但我们经历的那个过程的艰辛程度,却可能是差不多的。即使是托尔斯泰那样的贵族,没有生活之忧,在精神层面也定然经历过艰辛的阵痛和挣扎——然后用那颗饱满、博大、慈悲的心贡献出世界需要的心灵营养。所以,每部经典小说之中舍我妻谁,都有作者独有的世界,有他生命的全息,有作品所处的时代全息,有他生活的地域全息,也有他承载的文化全息。尤其是《战争与和平》这样的书,我总觉得,被作品篇幅吓到而错过了它的那些读者,实在有些可惜。但我因此也随喜那些中短篇小说们,因为,只要作家的人格是完善的,也真正地历练了人生、关注了世界,那么,无论他写的小说有多短,哪怕里面只有一个人物,你也会通过这个人物,詹雯婷看到他所处的时代和经历的世界。
我很少写中短篇小说。从我写出《大漠祭》开始,我的写作就进入了喷涌。我总是从灵魂中喷涌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总是饱满,总在汹涌,有点像大海了,中短篇小说的杯子往往容不下它们。每次一写完,从写作氛围里出来,就发现又有三四十万字了。一些好心的编辑,就总会从我的长篇小说中选出几万字,发表在杂志上吉拉达·莫兰。虽然那只是几朵浪花,你也会感受到大海的气息。《掘坟》《母狼灰儿》《深夜的蚕豆声》《神婆》《鼠神》《博物馆里的灵魂》《美丽》和《豺狗子》,就是这样诞生的。
不过,这本书的重点,不仅仅是解读故事和人物。我想,说不定,那位汉学家需要的东西,读者们也许需要呢。我的作品有个特点,就是有一种定格时代的意识。那些短篇小说,包括我刚文学开悟时写的那些短篇小说,像《新疆爷》《马二》《马大》《磨坊》《黄昏》《丈夫》和《大漠的白狐子》越剧十姐妹,它们都定格了一种别处没有的风景。不仅仅是人物本身的美好,更是影响了这些人物的文化的美好——当然,有时也不美好,但它是真实的西部海蟾尊。在某个时代、某块土地上,在那个丝绸之路重镇上,确实有过一种这样的文化,它博大、清新、超越功利,但它也非常复杂,一言难尽。或许,通过这本书,你会更理解那个时代的西部,更了解丝绸之路上生活过的人们。
我的那些小说,跟我的《白虎关》们一样,同样刻画了一个真实的西部。它有点像农业文明的背影,也代表了一段正在远去的历史,你还可以把它们看成我对一个时代的定格诺基亚e81。它只是我抛出的一块块砖头,我希望它能引来无数块玉石,有更多的人,跟我一起来定格一个正在消失的时代,定格一种正在消失的美好。
丝绸之路上的那个西部已经消失了,我记忆中的故乡也消失了。
一切,正在成为一种绝响。
念念不忘黑蛇传,必有回响。我在等待着一种回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三度入围“茅盾文学奖”,荣获“冯牧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敦煌文艺奖,代表作有“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刘杰毅,“故乡三部曲”:《一个人的西部》、《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和《光明大手印》书系等。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中国新文学大系》以及长篇小说《野狐岭》入选大学本科教材《大学语文》阅读推荐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