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泰斗俞平伯,会唱昆曲,更会收藏古籍-徐州云龙书院杀驼破瓮
俞平伯(1900~1990年)
俞平伯,原名铭衡,字平伯。浙江湖州德清南埭村人,斋号“古槐书屋”。著名诗人、作家、红学家,与胡适并为“新红学派”创始人樊小纯。早年便以新诗和散文享誉文坛;为新潮社、文学研究会、语丝社成员。精研古典文学,于红学、文学、词、曲等领域多有建树,历任上海大学、燕京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教授。
书香门第,文化大家
俞平伯出生在一个标准的书香世家,从其高祖俞廷镳算起,绵延五代。
其父俞陛云,在诗词研究方面亦颇有造诣。其曾祖父俞樾成就功名的年龄很晚,24岁才考中举人,30岁中进士,此后在“复试”中夺得第一,在当年称为“复元”,也是很荣耀的事。他之所以能够在复试取得第一的成绩,与主考官曾国藩有着直接的关系。曾出的的考题是:“淡烟疏雨落花天”,俞樾拿到试卷,上手的第一句便是:“花落春仍在”,这让曾国藩大为赏识。也因此,俞樾将他的室名题为“春在堂”,并始终与曾国藩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曾国藩为他亲笔书写“春在堂”的匾额,存留至今。夏铭浩
《春在堂》 曾国藩题
俞樾八十岁时,俞平伯诞生。俞樾如此高龄见到曾孙一辈,可以说是喜出望外卢兰青,因为在此前,他虽已有曾孙辈却是三个女孩,故有“曾孙三抱皆娇女”之句。俞平伯的出生,使俞氏香火得传,俞樾的喜悦是当然,只感叹不能看到玄孙。俞平伯自幼受古代文化的熏陶,奠定了雄厚的旧学基础。 俞平伯三岁时,俞樾即写了一副对联送给他:“培植阶前玉,重探天上花”。俞平伯7岁那年,俞樾去世,享年86岁。
书生意气少年事
1915年,俞平伯进入苏州平江中学读书,半年后考入国立北京大学文学系预科,其时正是新文化运动从兴起走向蓬勃发展的时期,年轻的俞平伯也受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
五四运动的爆发,激励了中国无数的爱国者,学生们走上街头呐喊着响彻云霄的口号敦亲王福晋,工人们联合罢工表达着内心无限的愤懑。北京大学的学生以《新潮》为阵地,成立了提倡民主与科学的新潮社,投身于这一极富爱国主义精神和救亡图存信念的运动中,他们在五四运动中高举新文化运动旗帜,与旧势力、旧传统、旧思想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青年时期的俞平伯
不过,并非每一位新潮社成员都参加了五四游行,新潮社中年龄最小的干事俞平伯就不在现场,年仅19岁的俞平伯,虽然参加了前一晚的会议,但在五四当天被父母关在家中、不许外出。但这既不能阻止他积极参与事件发生后的宣传活动,也不能阻止他撰写辛辣的文章来抨击中国的传统伦理。“五四游行”后不久,俞平伯就在《新潮》上发表《我的道德谈》一文,明示自我解放的重要性替身哑妻。与此同时,他参加了北京大学学生会新闻组,在学生们罢课之际还做了其他方面的工作,比如“偕友访商会会长,要求罢市”,将新思想的影响力拓展至商界,并向群众散发传单,传播先进思想,鼓舞人心。
《新潮》第一卷 第一号
1918年5月,俞平伯的第一首新诗《春水》和鲁迅的小说《狂人日记》一起刊登在《新青年》上,成为中国白话诗创作的先驱者之一。同年,他与同学傅斯年、罗家伦等人发起成立了新潮社,陆续发表过《冬夜》等诗集。一年后,俞平伯于北京大学毕业。
文采风流诗百篇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俞平伯将满腔爱国激情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奋笔书写《救国及其成为问题的条件》《困难与娱乐》等文章,号召青年们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救中国。在文章中,俞平伯也控诉了军阀的统治,同情那些底层的被压迫者,歌颂了为人民的利益而牺牲了的人。他在《无名的哀诗》里写了一个惨死的轿夫。他在为轿夫的身世鸣不平岑梦凡,为这个无名的死者洒了同情之泪的同时,也在诅咒那个昏暗的时代:
在饥饿底鞭子下黄着脸的,
在兵士们底弹子下淌着血的,
在疫鬼底爪子下露着骨头的,
所谓上帝底儿子,
不幸兄弟们,
竟这样断送光荣的一生!
文人之胸臆,总是会顺着他的笔尖,潺潺流淌,跃然纸上,手中的笔是他的武器米麟林,笔下的纸是他的前线。俞平伯爱好写文著诗,大学期间,除了爱国社团新潮社之外,俞平伯还加入了文学研究社和周作人创办的语丝社,发表了许多文章。
俞平伯和周作人,关系不一般。1917年,周作人在北大任教的时候,俞平伯就是他的学生,也是周作人“在文坛上崭露头角的得意门生之一”,后来俞平伯留在北大任教,与周作人做同事,关系更是亲密。除日常交往意外,通信也颇为频繁,1996年由北京图书馆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周作人俞平伯往来书札影真》(购买链接),收录了二位的手迹。他们之间最早的通信,在1920年10月间,周作人虽是俞平伯的老师,但并不摆出师道尊严的架势,他们的书信来往涉及到方方面面,或评论诗文,或欣赏书画,或互赠诗词,谈出游、约会、赴宴等,情趣盎然。在学术的探讨上,他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留在信纸上的文字,极具学术价值。
俞平伯在与周作人的通信
1922年1月,俞平伯与朱自清、郑振铎、叶圣陶等人创办了五四以来最早的诗刊——《诗》月刊。俞平伯和朱自清之间还有一段有趣小故事,1923年8月,二人同游秦淮河,游毕秦淮河后,两人相约各自作一篇同题的文章:《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文章写成后,同时在一家报刊登出。1924年初,两篇文章写成,并同时发表出来,在社会上产生了相当影响。
俞平伯也研究古典文学,上自《诗经》、《楚辞》,下至清人的诗词都广为涉猎,并在清华大学、北京大学讲授清词、戏曲、小说及中国诗歌名著选等课目,诗词、散文著作宏富。
周作人在《燕知草?跋》中说:“我平常称平伯为近来的第三派新散文的代表,是最有文学意味的一种。以口语为基本,再加上欧化语、古文、方言等分子,杂糅调和,适宜地或吝音地安排起来,有知识与趣味的两重的统制,才可以造出有雅致的俗语文来。”
俞平伯还是一位有独特审美的诗人。他曾说过:“朦胧是成诗的一条捷径,意识好比一条沟,目不及瞬,它已一跳而过,诞登彼岸了。”朦胧美,正是俞平伯新诗创作上的鲜明的艺术特色之一。
除了朦胧的意境之外,以哲理入诗是俞平伯诗的另一艺术特色,正所谓“以小见大”,诗人把对社会人生的思考和理解,提炼升华为闪耀着思想火花的哲理。语言方面,由于俞平伯自幼受古典文化熏陶,功底十分扎实,语言自然而然变得清新雅致,加以真挚的情感,形成了写景抒情,清新婉曲的艺术特色。
红楼一梦半生缘
自1921年开始,俞平伯开始了对《红楼梦》的研究,他是“新红学”的开拓者之一,他的《红楼梦研究》是“新红学派”的代表作之一。
俞平伯曾与顾颉刚通信讨论《红楼梦》贾云哲微博,经过深入的研究和考证,他认为原书只有前八十回是曹雪芹所作,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作的,并于1923年出版了新红学的代表作——《红楼梦辨》,这是他对《红楼梦》研究划时代的贡献。
1952年,俞平伯又将《红楼梦辨》修订为《红楼梦研究》。1954年起陆续出版《脂砚斋红楼梦辑评》、《红楼梦八十回校本》、《<读红楼梦>随笔》。同年,俞平伯因《红楼梦研究》遭受非学术的政治批判,受不公正待遇达二十多年。
《红楼梦研究》俞平伯著
实际上,俞平伯的红学研究深受大他9岁的胡适的影响,他俩是一对很有意思的朋友。
研究红学史的人总喜欢把胡适与俞平伯并称,喜欢将胡适的《红楼梦考证》与俞平伯的《红楼梦辨》并举,这绝非偶然。胡适考证《红楼梦》的初衷,其实很单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要教给考证《红楼梦》的人如何运用科学的方法考证《红楼梦》。胡适的心意以及示范工作,首先得到俞平伯的响应。受《红楼梦考证》启发而产生的《红楼梦辨》,无论是讨论的论题、提出的观点,还是运用的方法,都和《红楼梦考证》如出一辙,甚至连对《红楼梦》中许多具体问题的论点,也是异口同声、桴鼓相应。两人的关系也极好,彼此的日记中都有对对方的大量记述。然而,另一个方面,俞平伯与胡适在为人处事上大不相同,说是泾渭分明绝对没有夸张。
胡适(1891~1962年)
失而复得“程甲本”
俞平伯的收藏中,有一件重要的《红楼梦》“程甲本”残六册(含第一册),内有版画二十四幅至强传承,为藏书家郑振铎先生赠物。在俞平伯先生“红学”专著中曾反复提及,藏书界羡慕不已。文革中被“红袍奸雄”康生指派红卫兵抄家窃得,据传到手后于北京“国子监”孔庙大殿中连夜“捧读”,竟至大衣被炉火烤着,他还钤盖私人藏书印记于《红楼梦》“俞平伯藏程甲本”首册内页,“文革”后归还俞平伯先生。
1985年,俞平伯87岁时重观该书,慨叹并作题记云:“红楼梦最初只有抄本八十回,后有二十回。清乾隆时,程伟元始以活字排印,其第一次,今称‘程甲’,为是书最早的刊本。是为程甲残本,凡六册,存首三十回,原有周氏家藏管仲不谢私恩印,不知何人。于五十年代余治红楼梦,西谛(郑振铎先生)兄惠赠,后钤衡芯馆图记,及丙午(文革)家难,并书而失之,遂展转入它人(康生)之手n0837,余初不知也。今其图记尚在,越二十载而发还,开卷怅然。爰属孙女华栋为钤新印以志经过,并留他年忆念之资云。乙丑夏四月信天翁识於京都,时年八十有七。”
2003年7月13日晚,北京春季大拍最后一场中国嘉德古籍专场第1570号拍品——《红楼梦》程甲本,残存6册(含第一册),钤印:平伯经眼、康生、周氏家藏、曾经沧徐辉祖海、天元甲子,书内有版画二十四幅,起拍价:8万元,最终被一位专程到场的藏家以19 .8万元(含佣金)购去。
涵咏风情,醉心昆曲
除了红楼,俞平伯一生中最喜爱的还有昆曲。俞平伯和夫人许宝驯都是从小听昆曲看昆戏长大的,夫妇俩对昆曲有很深的感情。
1924年冬,俞平伯认识了昆曲艺术家陈延甫。陈延甫精通昆曲三百多折,还能吹笛,故而俞平伯就聘请他到老君堂拍曲,每周两次,这样俞平伯就有了更多学习昆曲的机会。
醉心于《红楼梦》研究的俞平伯遭受批判后,遂淡泊了政治,对昆曲的兴致愈来愈浓。每逢星期四上午,俞平伯与许宝驯夫妇俩便专门请来笛师伴唱刘明贺。来了客人,也要坚持一曲唱罢才接待。俞平伯与许宝驯每年夏天都要坐公共汽车或三轮车去颐和园。在他们的外孙韦奈心里,这些仿佛就像童话一样:“外公租了人工摇的乌篷船,带着笛师,带了吃喝的东西,把船漂在后湖上唱曲子。一群游客围着听,都觉得很惊奇。”
《集成曲谱》俞平伯 许骏宝旧藏
1956年,俞平伯创办了北京昆曲研习社,在他家老君堂老屋召开了成立大会。俞平伯尤其钟爱汤显祖(大收藏家往期文章:“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无数人都错误理解了这句话,你呢加仑炎龙?)的《牡丹亭》,他曾说:“要纪念汤显祖,最好就是演出他的代表作《牡丹亭》果尔除草剂。”在俞平伯主持与倡议下,经过精心的整理与改编,《牡丹亭》终于又以全剧的形式恢复了她的舞台生命。
《汤显祖像》俞平伯旧藏
俞平伯喜爱昆曲《牡丹亭》,也欣赏汤显祖的为人,他的收藏中,居然还有一张汤显祖的画像,后来捐献给了遂昌县汤显祖纪念馆。
俞平伯是怎么收藏汤显祖画像的,无从查知。据记载,汤显祖生前两次由画师替他写真。一次在南京;另一次在明万历三十六年,遂昌县聘请画师到他家临川去写真。俞平伯收藏的画像出自清道光十八年,江都陈作霖所临摹。它的真本可能是前两幅中的一幅。400年后,世人还能目睹汤显祖这位“东方的莎士比亚”的真容,这也应该是德清人对汤显祖研究的一大贡献。
关于昆曲研习社,还有一事不可不提。《红楼梦》的乾隆抄本中有极重要的一种,即《舒元炜本》,上面有他的兄弟舒元炳的题词《沁园春》。俞夫人许宝驯就用这首著名的《红楼梦题词》谱写了昆曲工尺谱,俞平伯为之一再修改润色,并作了详注。1963年7月7日,北京昆曲研习社举行了纪念曹雪芹逝世两百周年的曲会。最后一个节目即合唱俞平伯夫妇合作的这首《沁园春》,参加合唱者达二十二人。这次活动,堪称是昆曲史与红学史上都该提上一笔的一个交接点,也是俞平伯研究《红楼梦》挨批后依然放不下《红楼梦》,仍在关心与研读《红楼梦》的一个明证。
除此之外,俞平伯的收藏以藏书为主,分三类
一类是比较少见而有特色的地方山水志,如清神穆德《潭柘山岫云寺志》不分卷;黄孝纾《劳山集》不分卷;释传度《乌尤山诗》不分卷。其中《潭柘山岫云寺志》为辑录京西名刹潭柘山寺的历史、建制、名胜、歌咏等的专门志书。此本方字上版,字大行疏,刊印俱佳,文中“弘”字避讳极严,而“宁”、“贮”字均不避清讳,可断定为刊刻于乾隆时期,颇有清代殿版风貌。它不仅是关于潭柘山寺,也是北京地区重要的史地文献。著名学者黄孝纾撰写的《劳山集》,以诗、词、文三体歌咏崂山之美周璟馨,于我国众多山水志中,其体例可谓“一枝独秀”宰相厚黑日常。由于历史原因,是集之出版曾颇费周折。1962年仅有油印本《东海劳歌·词之部》面世,其初衷仅是为古体诗词的爱好者印行。1963年,王则潞先生受作者委托,于香港自费刊印了《劳山集》,并增加《辅唐山房猥稿》,始成完帙。然印量很少,又经文革浩劫,此书几为时代所湮。而今德国恶心家庭,能有此机缘得见一部,可谓幸事。俞平伯于诗词造诣极深,这几种山水志书多是以诗词为主要文体写成,能入藏古槐书屋,当然在情理之中。
另一类,就是诗词曲类书籍,如宋姜夔《白石道人歌曲》4卷《别集》1卷、清言家驹《鸥影词钞》6卷附《悼亡曲》、金兆藩《安乐乡人诗集》4卷、吴梅《曲律易知》2卷、《词源》二种等。其中,《安乐乡人诗集》开本宏阔,精刊初印,墨泛红光。词曲大家吴梅先生所著《曲律易知》,民国十一年(公元1922年)仙城许之衡饮流斋刊本,以修长的仿宋字上版,精雅清新,与晚明刻书风貌颇肖。书名页钤“古槐书屋”白文方印,为俞平伯旧藏。
俞平伯旧藏
最引人注目的一类,就是俞平伯所藏友朋著作的签赠本。如王兰馨《将离集》2卷,民国二十三年五月王兰馨毛笔签赠本;明袁宏道《袁中郎全集》卷1,民国二十三年九月时代图书公司排印本林语堂毛笔签赠本;刘半农《中国文法通论》不分卷,民国八年十二月北京大学出版部排印本刘复(半农)毛笔签赠本;朱自清《歌谣发凡》不分卷,民国排印本朱自清毛笔签赠本;郭绍虞《文品汇钞》不分卷,民国十九年朴社排印本郭绍虞毛笔签赠本等。
这些签赠本多为作者毛笔签赠俞平伯,题赠者中既有比俞平伯年长的著名作家、学界泰斗、新文学时期的代表人物,也有俞平伯的晚辈朋友如王兰馨等。所题赠的书籍亦以词、曲集类和文学研究著作为主。郭绍虞的《文品汇钞》,毛笔题写“敬赠平伯兄绍虞”,并钤其印信,其书法运笔轻灵颇见功力。刘半农《中国文法通论》初版本,其装帧形式曾见有线装与平装两种转世为人之魔幻大陆。又有书口裁切整齐与毛边之分。此本则上下毛边,虎皮宣纸为书衣,当专为馈赠友人而印,更为罕见。朱自清的《歌谣发凡》,为学术史上的开山之作,现代中国民俗学史上难得一见的“经典”。王兰馨的《将离集》,其问世时间比作者丈夫李广田的第一本散文集《画廊集》还要早约两年。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俞平伯所藏郭则沄著的《洞灵补志》卷1油印本。之所以称为“补志”,是因为此书为《洞灵小志》、《洞灵续志》的补篇,合称“洞灵三志”。书中所记多为20世纪二三十年代流传的奇闻异事,是为模仿《阅微草堂笔记》所作的志怪体短篇小说集,栾保群在《民国的聊斋,最后的搜神》,2014年4月东方出版社出版的《洞灵小志续志补志》点校本的序言中引用周作人的评价说:“应该列入民国笔记中的佼佼者一类,称之为‘民国聊斋’也未尝不可,而现在看来,也确实应该算是以《搜神记》为代表的文章志怪小说的最后一部,此后不可能再有人能写下去了”。又说,“《洞灵》三志中,《小志》和《续志》都有天津蛰园家刻本传世,而《补志》并没有刻版,只是在作者生前油印了部分,但现在仅发现了题为‘卷一’的八十四面,可能当时也就仅印了一卷吧。至于《补志》的其他部分,虽然多方询问,也没有得到具体的回答,是不是尚有手稿或抄本存世,现在也很难说了”。
《洞灵补志》油印本现在仅发现了题为“卷一”的八十四面恰与征得的这册相吻合叶婷玉,《洞灵补志》之全貌迄今未见,就“补志”之卷1在点校本新出版以前,也唯凭此42页84面油印本命悬一线了。虽书林之憾,亦可见该书之珍。
文人风骨,敢怒敢说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呼啸而至之时,“破四旧”的大火把俞平伯的藏书、资料、文稿焚毁殆尽,厚厚的黑色纸灰飘飞在老君堂寓所的院子里,久久不散,犹如天天落在他家院中大槐树上的乌鸦,他留存的有关《红楼梦》的全部资料、笔记毁于一旦,不得不终止研究工作。
俞平伯的家被抄了之后,不仅被赶到一个小房子里,工资也遭扣发,只给少许生活费,在周总理的直接干预下,不得不给俞先生补发工资。当俞平伯点完来人从皮包里拿出的钱之后,不慌不忙地问:“这只是本钱,利息在哪里?”来人惊愕异常,忙说:“利息没有。”俞平伯反问:“工资是国家给我的,扣这么多年就是错误的,还本付息是个常识,知道吗?”来者无言以对。俞平伯还说:“其实我不在乎几个钱,我是对有些人信不过,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在那个特殊时期,敢于直言,吐露心声,真是入木三分。
俞平伯与朋友们留影
1971年,俞平伯夫妇作为被特殊照顾的老知识份子,生活恢复了相对平静,俞家又可以听到优雅的昆曲唱腔了。
1986年,应香港三联书店与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会的邀请,俞平伯赴港举办“《红楼梦》研究”学术讲座。同年,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举行了“俞平伯从事学术活动65周年庆祝会”,自1954年以来的不公正批判至此有了了结。在这样令人百感交集的时候,俞平伯的发言仍然一派文人气质:“往事如尘,回头一看,真有点儿像‘旧时月色’了。”
俞平伯之书生意气,既轰轰烈烈如汹涌波涛,拳拳爱国心,救亡图存志;又平平淡淡如长流细水,挥毫文章,1990年10月15日逝世,终年91岁,葬于北京福田公墓。
俞平伯和夫人
编辑:张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