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全部文章 2020年04月06日
神偷保镖蝌蚪:随笔《生死帖》-通往蛙的路上

蝌蚪:随笔《生死帖》-通往蛙的路上


阿兴是我的少年伙伴,我小生日,他大生日,我比他大了几个月。小时候他常常喊我勇哥,但从体型上看,我瘦小,他壮实,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我哥。我们先后跟随着父母从新疆回到无锡,回到同一个村庄。我们一起在桑树林里屙野屎;一起在五月的麦地里捡拾收割后遗漏的麦穗;一起沿着一条河仰起头用竹竿网兜逮知了;一起坐在门前的大榉树下乘风凉;一起挖了红薯跑到野地里烤红薯。
往事历历在目,回首童年的日子仿若就在眼前。阿兴功课不好,每次大考总是挂两盏红灯笼,为此他也没有少挨他的父母打。他依旧顽皮,学习依旧没有起色,好不容易挨到了初中毕业,就找了份工作上班去了。后来我们联系不多,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电话,更别提BP机和大哥大了。

我离开原先住了很久的村庄,继续上学,上了一所省属重点职业高中,省联考时由于总分差了有十来分,没有能考取定向委培的大学机械系,最后由学校分配进了机械局下属的一个工厂。那时上大学可不是容易的事,我们班上没一个考上,五个班级只有二班考取了一个人,后来此君从大学毕业后又去了德国留学,据说现在某单位已经是总工程师,年薪上千万。我当时在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二十多人参加联考的学生里已经名列前茅了,进了前六,真可谓命运弄人,大学的门这就样被关闭了。
“上帝关闭了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窗”,这也就是我在这么多年里一直坚持写诗的缘故。我要用诗的形式来证明我一直就是那个弄潮儿,那个依旧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可惜,教我语文的华老师,教我数学的胡老师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再也看不到一个真正的诗人,一直在努力的那个我。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读一读自己写的诗,这些诗是读给自己听的,也是读给所有教过我的先生们听的。感谢曾经教过我语文的刘老师、高老师、张老师、华老师,感谢你们在语文课上声情并茂的为我们读过“小小的船”、“我爱这土地”、“有的人”、“海燕”等等,是他们用这样的教学方式在我的心底种下了诗歌的种子。
是这些老师们给了我追求诗意生活的梦想,他们也许不知道在他们的学生里出了个诗人,而且在国内还有一定影响力。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些老师,有些故去、有些还健在,不管是故去的还是健在的,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一点都没变,他们是我人生路上永远的明灯。

在人生的路途上,遇到过各种坑坑洼洼、坎坎沟沟,也经历了很多的生离死别、孤独寂寞。上初中时,一位得了白血病的同学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依旧记得他带我去他家承包的农田里去的情景。夏日的农田里,蜻蜓低舞,西红柿发出诱人的香味,黄瓜一根根悬挂在架子上、嫩绿色的小刺上吸附着露水,只要俯下身刨开一些绿色的叶片,就能采摘到香瓜、南瓜、生瓜。在他家简陋的平房内,看到最多的就是各种农具了、有铁耙、锄头、水勺、粪桶、镰刀等等,两张木板搭起的简易床、一张小四仙桌、一个掉了漆的斑驳的橱柜就是他家所有的家当了。
他离我们而去了,走得那么匆忙。现在,我想起他时,就会一次次的感叹命运。是的,生命是脆弱的,神偷保镖更是有限的,我们不知道哪天就突然告别了这个世界。昨天在网络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一则直播,是梨花教主赵丽华对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诗歌界引发诗歌现象的女诗人伊蕾的访谈。这个访谈对我感触很深,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是诗人伊蕾的死。伊蕾是因为在旅游中突发心脏病死的。我以前是读过伊蕾的作品的,她的那首组诗“独身女人的卧室”可谓是家喻户晓、震撼人心的。就是这样一个对美好生活有着追求的、要冲破时代枷锁和压抑的女诗人,说走就走了,着实令人遗憾和惋惜。
二:从这期的访谈节目中,我隐隐的意识到诗人对生死的淡化,从她们谈论诗歌中我有这样一种认识,那就是一个没有诗歌的、不重视诗歌的国家是不可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诗意的。很多人的一生就是在这种没有诗意的生活中活了一本子,他们不是在为自己活着,他们是在枷锁里生活的人。他们的一生就是走了一个过场,仿佛来过又仿佛从来没有来过。在一个追求人性化生存、追求个性化发展的当下,死亡也许并不可怕,怕的就是人性受到压抑、个性受到压制,但又没有人出来反抗和呐喊。
伊蕾走了,她的诗还在。伊蕾走了,有诗歌替她活着。伊蕾走了,“你不来与我同居”依旧发出着时代的最强音。

此刻,我又一次想起了我少年时期的伙伴阿兴。可是阿兴也离开这个世界有两年多了,一次意外的脑出血。他生前经营着自己的工厂和店面,每天都很忙,以至于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聚首、喝茶、聊天、醉酒。为此,今天我在写这篇“生死帖”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写到他的。人们会在这篇文章里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小名取名唤阿兴的人,他是诗人蝌蚪的儿时最好的玩伴。

近来,我的身体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出现故障,有很多朋友劝我要加强锻炼,其实我也是每天坚持锻炼的,踢腿、拉韧带、撑双杠、徒步,但是这些锻炼似乎只是减少了感冒的次数,却无法抵挡荨麻疹、静脉曲张、偏头疼、等等疾病来袭,真可谓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不定哪天我就没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一秒钟都是金贵的,每一次的出发都是没有回头路的。那就好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就好好的享受生活,不管这生活带给你的是如意或者不如意,都要仰起头、不服输。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就是要做这样的人,我没有什么特长,唯一的爱好就是通过诗歌和其它文体记录下这个时代给与我的爱恨情仇,记录下时代的同龄人的遭遇,也算给后人有一个交代。
生和死都是使命,带着使命出发吧,活出人性、活出个性,也就不枉来人世一遭。我想,还好,作为一个写诗的人我是幸运的,诗歌就是一只减压阀,通过写诗,生活中的压力总不会超过人承受的最高压力,如果达到安全极限了,那就去写一首诗释放出去就好了。
如果哪一天我突然离去,我想我的诗歌还在替我活着,我的那些故事还在替我活着,这就够了。让诗歌成为记录我一生的甲骨文,让诗歌延续着我的生命,让诗歌为我们这一代人保留着一个时代的印记,这就是我的责任与使命。
所以,我一直说,留给我写诗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不多的时间里,让诗意围绕着我金默玉,让诗意去感染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让诗意来诠释生与死,让诗意能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就像当年坐在课堂里听老师们字正腔圆的为我朗读一样。

看淡生死,才能看淡一些。诗友汪宗来的老家安徽池州冲汪村是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之地,在欲流横生的时代更显得弥足珍贵。昨日看了汪宗来的那篇“这些年,来过冲汪村的诗人们”一文,心中许多的琐事便一一放下,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和社会风貌不就是我一直想要追求的吗?我想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去冲汪村走走、看看,在那里小住几天,再听听清早的鸟鸣、再到莲塘里挖一挖深埋的莲藕、再去捡拾一两枚遗落在水草间的鸭蛋、鹅蛋,再喝上几盅自酿的老烧,再于石壁上题写一首诗。
看淡生死,什么都不是问题了。这样一想满眼的乌云都被一首诗推开了,这样一想所有的烦躁和郁闷都被蝉鸣带走了。
就让我今天的写作随着键盘的敲击声结束吧。写了有一个多小时了,该出去走走了。
《金蝉脱壳》
不是蝉在鸣叫
是袁枚的那是诗
让所有的蝉又活了一次
不是铁轨越来越锃亮
是海子的那首诗
让所有的人都奔向春天的方向
不是那丝滑的窗帘被人拉上
是伊蕾的那首诗
让所有人挣脱了世俗的锁链
不是落满尘土的家具和发芽的蒜头
是取火的那首诗
让所有人想起自己风里雨里白发苍苍的母亲
不是那些尖锐的批判
是陈傻子的那首诗
让所有的花在一夜之间开满人间
我取下那些紧紧攀附着树皮的蝉壳
就像取下自己那些过往
一个崭新的自己又活在了一首诗里
2018-7-15
2018-7-15